張田勘

近日，甘肅折達公路被查出“偷工減料”問題，甘肅省交通運輸廳在其網站上公布了折達公路考勒隧道40米加固段工程的責任單位、質量、工期、設計、材料、成本等內容的詳細信息，其中還公布了各責任單位負責人的手機號。

對考勒隧道重新加固，是因為有人舉報投資近16億元的扶貧公路——甘肅折達公路上的考勒隧道存在質量問題。調查結果顯示，隧道內原設計中的“雙層鋼筋”變“單層鋼筋”，存在嚴重安全隱患。

現在，甘肅省交通運輸廳在其網站的公示牌上把前方指揮部、建設單位、設計單位、設計審計單位、監理單位、施工單位、第三方檢測單位、質量監督單位8個單位的名稱、負責人姓名和電話公布出來，有點兒像現代的物勒工名。

物勒工名是中國傳統的監督建筑和生產質量的制度，最早記載于《呂氏春秋·孟冬記》，“物勒工名，以考其誠。工有不當，比行其罪，以窮其情”。意思是指器物的制造者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器物上面，一旦產品質量出了問題，要追查責任者，而且要嚴厲懲處，終身追責。由于這種傳統監管方式的實施，才有了中國人歷代引以為豪的趙州橋等高質量的建筑工程，趙州橋的物勒工名者就是李春。

2014年8月，住房和城鄉建設部頒布《建筑工程五方責任主體項目負責人質量終身責任追究暫行辦法》(建質[2014]124號文件)，明確工程建設、勘察、設計、施工、監理單位五個項目的負責人對工程質量有最重要和最直接的責任，工程項目在設計使用年限內發生質量事故或者嚴重質量問題，首先要追究這五個人的責任。

這可以視為現代的物勒工名制度，但是，為何對于折達公路考勒隧道這樣的工程不管用?可以看到的事實是，折達公路考勒隧道項目的中標施工單位為核工業西北工程建設總公司，項目設計單位為甘肅省交通規劃勘察設計院有限責任公司，項目監理單位為太原市華寶通工程監理有限公司。該項目于2009年8月開工建設，2013年12月交工投入運營。

也許，折達公路考勒隧道在修建和完工時還沒有公布現在的“物勒工名”——《建筑工程五方責任主體項目負責人質量終身責任追究暫行辦法》，因而發生隧道內原設計中的“雙層鋼筋”變“單層鋼筋”等偷工減料情況后，似乎無法追究責任。

如果要以這樣的理由來為質量低劣的考勒隧道開脫的話，那么，過去國內所有的“豆腐渣工程”都可以找到開脫的理由。如黑龍江哈爾濱松花江上的陽明灘大橋2012年8月24日發生坍塌，造成3人死亡、5人受傷;連霍高速河南新安段上跨天橋2011年9月21日垮塌等，都是因為質量問題……

此次考勒隧道加固工程公布各責任單位負責人姓名及其手機號碼，能否保證加固后的隧道工程質量達標，確保工程完工后全壽命周期50年內無大修呢?這個問題也令人擔心。關鍵是，首先能否落實住建部的124號文件內容，即對責任人進行終身追責。其次是，追責追到哪種地步，有時存在很多不確定性，包括法規之間矛盾、規定粗糙、細節模糊等問題。

建質[2014]124號文件規定，對責任人的追責包括公開曝光、罰款、責令停止執業、追究刑事責任等多種方式，其中最輕的是公開曝光，最重的是追究刑事責任。嚴格來說，就公開曝光而言，與《行政處罰法》有矛盾，因為后者沒有把公開曝光作為明確規定的處罰手段之一;而追究刑事責任也與刑法規定的“工程重大安全事故罪”有矛盾，后者追究的是直接責任人員，124號文件中追究的責任人卻有很多。所以，對責任人曝光的標準和移送司法機關定罪的標準都需要特別明確。

建質[2014]124號文件規定的現代物勒工名制(終身追責制)，需要落實到包括考勒隧道加固工程在內的所有工程質量監管中，并且在實施中加以完善，才能有助于遏制“豆腐渣工程”和責任事故重演。